儿子从小就不太爱哭,一直是个很会忍耐的孩子。
可这次在土耳其医院的沙发上却忍不住哭了。
我怕他自己会把针头拔掉,就对他说:“护士不知道你疼的程度,所以她再来的时候,你得让她知道你已经疼哭了。”
我没看到儿子和护士如何用身体语言进行沟通。但是谢天谢地,护士终于换了个打针的地方。
结果,儿子不吱声儿地睡着了。
除了儿子的针头问题,我这边也出了问题:输液停止了!
逆流的血液一部分凝结在输液管里,药液一滴也落不下来了。
我叫来了护士。她的处置让我有点惊诧:打开T字型的针头,用自己的手指头和消毒棉把那看似像红色维也纳香肠的凝固血块夹掉了。
这个处置最终还是没有起到作用,护士在别处寻找可以扎针的地方。
于是我就告诉她我的手背上什么地方容易进针:
“Try this part ! (你试试这个地方!)”
看我很有自信的样子,护士就问我:
“What is your job ?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回答道:“Science teacher (理科教师)。”
其实我只是个家庭主妇,但是想到大部分的国家的女性都是希望自己是有职业的,所以就说了个慌。不过我确实拥有高中理科教师资格。要是我回答说“医生”或“护士”,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从手背扎进去的输液管开始顺利地工作了。
我还有另一件麻烦事儿,要是再弄脏了短裤,就没有可穿的衣服了。
于是我就让她看我只穿着一条短裤,她明白过来了说:
“Oh! (哎哟!)”
她很快就拿着纸尿裤回来了,可能是去护士值班室里拿来的。
我心里想着,我要换穿纸尿裤了,她一定会把窗口的百叶窗放下来吧。
可是,我用手指指着窗口不管怎么向她示意,她都根本意识不到女病人在这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换衣服会有什么难堪。
最后我只好打消了让她能够意识到窗口的百叶窗尚未放下的念头。
这里的宗教禁止男人看到女人的头发,而让女人在没有窗帘的房间里换衣服就没有一点儿问题吗?
照顾我们的医生也许是在睡觉,而让这个看来刚从护校毕业的她单独一个人来照顾一个难以沟通的外国人。
难度太大,难免顾此失彼,无暇顾得百叶窗什么的了。
不过我们在这里还是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这不是讽刺,因为我知道,针对感染症的患者,哪个国家的医生可能都要投用抗生素和输液的吧。)
我很认同医院的处理,所以睡得很好。
我睡醒时天色已亮,我看到了窗外的风景。
我们医院在十字路口。
对面有座高楼,远远的窗户看上去很小。
住在那幢楼的居民要是有人想要眺望医院房间里的样子的话,看来得用双筒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