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街上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并没有人上车。
周围高楼下的室外餐厅也没有人。
五、六分钟后汽车又开了,几十分钟后到了一片没有什么现代建筑的丘陵地带。小丘陵之间没有植被的地方是古罗马城市艾菲索斯(Ephesus)的遗址。
下了车,穿过一段破损圆柱间落满建筑石材的小路,看见导游和其他游客都已集合在一棵树下了。
我照例慢慢地走在队伍的后头,走到树下的时候导游已经开始说话了。
他可能是在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导游像小学老师责问学生似地问我:“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复述了他所说的一部分内容,因为我没完全听懂他的话。
“十二点?”显然,我的回答中有些不对的地方。
游客中一位欧美的年轻绅士亲切地帮我用英语回答道:
“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在北门停车场集合。”
导游好像对我有点儿不满,但他没再对我说什么,继续说着他的话。
他再一次把观光结束后的集合时间和地点对大家说了一遍。
然后他告诉我们可以开始自由参观眼前的这个小规模剧场了。
于是,大家一起走到了剧场。
不过,要在台阶上拍照的时候我们的团体已是三三两两的了。
大约五分钟过后,我觉得我和儿子该下台阶回到其他游客在的地方去了。
下了台阶,我想在剧场以南的古代街道上拍些照片。
我们是从南门进来的。
所以我快速地向南门走了二十米后调转方向,一边拍照片一边回到其他游客所在的地方。
我看到了儿子的背影,我和儿子相距十米左右。
那张戴巴拿马草帽的墨镜男人的脸突然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责难我说:
“Masako! Why don't you ‥‥?‥‥‥!”
他以怒气冲冲的口气冲着我不停地指责着,好像煞不住了。
我想分辩几句。
我艰难地说:“I misunderstood.(我弄错了)”
他完全不予宽恕,继续训斥着我:
“ If you don't understand, why don't you ask me ?
(要是你有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你没问我呢?)
‥‥‥‥‥‥‥!‥‥!”
导游的训斥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了。
我不是在土耳其夏天火炉般炙热的干燥荒地上吗?
眼前呈现的却是那张放大的戴着墨镜的游击战士的脸?
我一直看着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地张合,心里对导游产生不出任何的反感,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似的。
前天还在医院输液的我,今天刚康复过来站到了这里,这一切好像都无关紧要,我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导游一直批评着我,我默默地没作任何反驳,渐渐地导游的怒气也就消失了。我觉得导游说教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可能也只是三十秒左右吧。
他停止了训斥,我们一起朝着剧场下边走去。别的游客已经三三两两地在那儿开始集合了。